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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物语] 父亲到死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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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4 08: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江苏南京
                                  父亲到死一步三回头

作者:袁劲梅  


 我小的时候不知道鱼会生病,鸟会中毒,小孩子会死。但是我的父亲知道。他是一个生物学家。后来我父亲死了。我父亲的学生告诉我,长江的鱼不能吃了;在江边白茅上飞著的鸟儿,飞著飞著就摔下来死了,是铅中毒;在长江边出生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得了肝癌。

  在人们还没有反映过来为什么的时候,那条从天际流进诗里和画里的长江,突然丧失了衬托落霞孤骛的闲情逸志;突然关闭了博揽千帆万木的宽阔胸怀。长江,突然变成了我们的“敌人”。

  在我最近一次回到江南的时候,我看见长江浑黄的水闷声不响地流著,象一个固执的老人,拖著一根扭曲的桃木拐棍,怨恨地从他的不肖子孙门前走过,再也不回头了。

  这时候,我感到,我必须告诉长江和长江边的不肖子孙我父亲的故事。我父亲到死对长江都是一步三回头。我希望等到人们总算懂得该向自然谢罪的那一天,会想起我的这些故事。


一、鱼的故事

  我父亲死在美国的亚里桑那州。他去世之前,我和我弟弟带著他旅行了一次。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旅行。他拍了很多他感兴趣的照片。回来后,他把这些照片一一贴在他的影集上,每张照片下还写上一两句话。象是笔记。每次,我翻开他这本最后旅行的影集,看著他拍的这些照片,他写在这些照片下的那些句子,就变成了一张张退了色的老照片插了进来,讲著一些关于父亲的故事。

  譬如说,影集的第一页,贴著两张父亲在夏威夷阿拉乌玛海湾,用防水照相机在水下拍的鱼儿。那些红黄相间的热带鱼,身体扁扁的,象蒲扇,在海里煽动起一圈圈碧蓝的波纹,那波纹象一习习快活的小风,鼓动著旁边两根褐色的海草。热带鱼在水草间平静地游逸,逍遥自在。

  父亲在这两张照片下写著:“鱼,鱼,长江葛州坝的鱼是要到上游产卵的。”

  父亲象很多老人一样到美国来看望他的儿女。没来之前想我和弟弟想得很热切。才到一天,就说:“我最多只能呆一个月,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做呢。”我和我弟弟说:“您都退休了,那些重要的事情让您的研究生做去吧。”父亲说,“研究生威性不够,没人听他们的。”我和弟弟就笑,“您威性高,谁听您的?”父亲唉声叹气。但过了一分钟,又坚决地说:“长江鱼儿回游的时候,我一定要走。”

  长江鱼儿回游的时候,我父亲从来都是要走的。这个规矩从七十年代长江上建了葛州坝开始。我记得我父亲的朋友老谷穿著一双肥大的黑棉鞋,坐在我写字时坐的小凳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一碗蛋炒饭,父亲穿一件灰色的破棉袄唉声叹气地在小客厅转来转去。

  “坝上的过鱼道没有用?”父亲问。

  “没用。”老谷说。

  “鱼不从过鱼道走?” 父问。

  “不走。”老谷说。

  “下游的鱼上不去了?”父亲又问。

  “我刚从葛洲坝来。鱼都停在那里呢。”老谷说。

  “造坝前,我早就跟他们说了,鱼不听人的命令的,鱼有鱼的规矩。”父亲说。

  “葛洲坝的人还以为他们今年渔业大丰收呢。正抓鱼苗上坛腌呢。”老谷说。

  “你快吃,吃了我们就走。”父亲说。

  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只觉得他们惶惶不安。象两个赶著救火的救火员。后来我知道了他们带著三个研究生去了葛州坝,在那“过鱼道”前想尽了办法,长江的鱼儿终於没能懂得人的语言,也看不明白指向“过鱼道”的路标,一条条傻呼呼地停在坝的下游,等著大坝开恩为它们让条生路。

  最后,父亲和老谷这两个鱼类生物学教授只好带著研究生用最原始的水桶把那些只认本能的鱼儿一桶一桶运过坝去。并且,从此之后,年年到了鱼儿回游的时候,他们都要带著研究生去拉鱼兄弟一把,把鱼儿们运过坝去。这叫做“科研”工作。鱼儿每年都得回游,於是我父亲就得了这么一份永不能退休的“科研”工作。

  我父亲死在长江三峡大坝蓄水之前。要不然,他又会再多一个永不能退休的“科研”工作。我父亲说,“我们这些教授,做的只能是亡羊补牢的工作。“羊”没亡的时候,你再喊再叫也没人听。”

  我们是一个非常功利的民族,而且是只要眼前功利的民族。我们可以把属於我们子孙的资源提前拿来快快地挥霍掉或糟蹋掉。我们喜欢子孙满堂,可是我们的关爱最多沿及到孙子辈就嘎然而止。至於我们的曾孙,重孙有没有太阳和月亮,清风和蓝天,我们脚一蹬,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还大大咧咧地嘲笑杞人忧天。天怎么会塌下来呢?真是庸人自扰之。我们的这种好感觉来得无根无据,却理直气壮。

  偏巧,我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忧天的杞人。只是比杞人还多了一个愚公移山的本领--带领徒孙一年一年移鱼不止。


二、鸭子的故事

  父亲影集的第二页,贴的是一群鸭子的照片。那时候,我们在地图上看见有一个叫“天鹅湖”的地方。我们就带著父亲去了。我们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玉米地里开了三个小时的车,然后,就钻进了这片树林。没有风,一根根老藤静静地从树枝上挂下来,象还静止在远古的时间多年不刮的胡须,非常祥和地垂到满地的腐叶上。我们找到了这个“天鹅湖”。湖里其实并没有天鹅,却停了满满的一湖鸭子。一个挨一个,远看密密麻麻,象一个个灰色的小跳蚤。我们的狗想到湖边去喝水,一湖的鸭子突然吼叫起来,象士兵一样朝我们的狗列队游过来,保卫它们的领域。父亲哈哈大笑,拍了这张鸭子的照片。

  在这张照片底下,他写了:“鸭子,上海浦东的鸭子是长江污染的证明。”

  从七十年代末起,人们发现上海浦东,崇明岛一带肝癌的发病率非常高。父亲有个很好的研究生,叫黄成,是孤儿。父母都得肝癌死了。父亲时常给他一些零花钱。他们家有兄妹五个,相亲相爱,住在上海浦东地区。这个研究生读书期间,大哥也死了,还是肝癌。人们不知道原因。父亲就带著几个研究生开始了调查,研究为什么上海浦东地区肝癌发病率高。

  父亲选择研究在长江下游生活的鸭子。那一段时间,不停地有一些鸭子被送到我们家来。家里小小的厨房,全是鸭屎味。我和弟弟踮著脚,捏著鼻子到厨房去找零食吃,什么油球,麻糕上都带著鸭屎臭。我妈跟我父亲吵,叫他把这些鸭子弄走。我父亲说:“弄到哪里去,总不能弄到大学办公室里养吧。”

  后来研究鸭子的结果出来的,上海浦东,崇明岛一带的鸭子活到两年以上的多半都得了肝癌。结论很明显:长江下游水质严重污染。

  一九八九年我父亲带著一个黑皮箱,去美国参加“国际水资源环保大会”。我和他的研究生黄成送他上飞机。他的黑皮箱里装著详细的长江下游流域水资源污染状况的证据和研究报告。父亲身穿著崭新的西装。那西装的裤腿高高卷到膝盖,脚下还蹬著一双解放鞋。我和黄成要求再三,要他把西装的裤腿放下来,换上皮鞋。他说:“我整天在长江水里泡著,就习惯这样。”他就这样上了飞机。哪里象个教授。地道一个长江上的渔民。父亲半辈子都在长江上闯荡,象武打小说里的一条江湖好汉,替那些不能保护自己的长江水资源打抱不平。

  父亲从美国开会回来,并不高兴。他说:“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报告,谈完污染就谈拯治措施。我报告完了污染,别人就问:你们国家的拯治措施是什么?我没法回答。我们没有。”那会是在十几年前开的。那时候环境保护还没有被中国人当作一回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在八、九十年代是挣钱。人们热衷于把自己的小家装璜得漂漂亮亮。一出小家门,门庭过道再脏也可以看不见。谁还会去管如何清理那些流到长江里,让鸭子得肝癌的东西。

  去年,我在一个偶尔的机会碰见了父亲的研究生黄成。他到美国来短期访问。我问他:你好吗?他说:我来之前刚到上海去了一趟。我的最小的妹妹得肝癌去世了。於是,我们俩都同时怀念起我的父亲。黄成回忆起我父亲写过的许多论文,做过的许多报告。那些论文和报告早早地就把长江水生资源的污染与危机呼吁出来了。不幸的是,在父亲有生之年,中国的社会先是只重视与天奋斗,与地奋斗,把人对自然的无知夸张成统治自然的权威;后来,社会又变成了是只重视向天要钱,向地要钱,把人的对自然的讹诈当做是从自然得来的财富。父亲象唐佶柯德,带著他的“桑丘”--几个衷心耿耿的研究生,向社会--这个转起来就不容易停的大风车宣战,到死都一直在孤军奋战。


三、船的故事

  父亲影集的第三页,是我们在卡罗拉多河划船的照片。我和弟弟怕父亲在美国寂寞,怀念他在长江上的浪漫漂泊,决定带他到卡罗拉多河上去划船。卡罗拉多河水是浅绿色的,我们的小机动船是象牙色的,父亲高高兴兴地戴著渔民的草帽,把西装裤腿高高地卷过膝盖,笑眯眯地架著方向盘,象是回到了老家。象牙色的小机动船在水面上滑过,溅起高高低低的水珠,象一只灵巧的溜冰鞋在晶滢的水面上划过一道白色的印子。我记得当时,有一只麻雀一样的小鸟飞来停在船头,我弟弟就喂它面包吃。小鸟并不怕人,居然大大方方地走到我们放食物的椅子上自己招待起自己来。父亲感叹不已,说:“这种人和动物之间的信任不知要花多少代才能在中国建立。我们江南的麻雀见了人就象见了魔鬼一样。”我当然是很能理解父亲的意思。单靠几个科学家是拯救不了中国的动物危机和环境污染的。父亲在开船,他让我把他和小鸟还有船都照下来。

  父亲在这张照片下写道:“要教育长江流域的老百姓。”

  上海浦东的鸭子证明了长江被污染了后,我父亲就长年在长江的水域奔忙。他和他的研究生半年半年地住在渔民的船上收集资料。我和弟弟当时还小,就想混上渔船,到长江太湖溜达一圈。放暑假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一次。我记得我去的那条渔船很小,睡在后仓里,连我的腿都伸不直。一泡臭尿得憋到天黑,才能把屁股撅得高高地站在船沿上尿。那时候正是渔讯,船白天黑夜在水上颠簸。我父亲他们天不亮就起来在渔民打到的鱼堆里乱翻。他们把一些鱼作成切片,放在显微镜下面看。说是有些鱼脊椎弯了,有些鱼身上带血点,还有些鱼数量大减。我在船上,百无聊奈,吃了一个星期没盐没油的鱼煮饭。下了地,连走路都象只青蛙,只会一颠一跳。后来,我再没有兴趣混上渔船玩了。我弟弟还混上去过一次。那次他们去的是太湖,船也大一点。我弟弟回来连说:“差点淹死,差点淹死。”以后也再不要去了。但是我父亲他们却从来没有间断过,一年又一年,到鱼汛的时候必走。紧密关注著长江流域的各种水生资源变化。后来他们干脆租了渔民的船,跟著鱼儿到处跑。从长江下游,一直到四川重庆,从太湖,一直到陂阳湖。他们跑遍了长江流域,年年如此,不管刮风下雨。他们也收集长江流域变了形的鸟,有一只麻雀类的鸟长了三个翅膀,第三个翅膀很小,象小孩子衣服上被扯破的小口袋。我和弟弟看著好玩,父亲说,这种变异可能也跟污染有关。

  后来,父亲在N大学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大大小小污染变形鱼和其它长江流域常见动物的标本。我有时候到父亲的办公室去,看见这么多被污染鱼和动物的标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父亲和他的同事,研究生讨论起这些被污染鱼和动物,一个个的表情如兵临城下一般凝重。可长江沿岸的造纸厂和印刷厂依然往长江里排含铅的污水;肺结核病院和精神病院依然往长江里扔废弃的药品。父亲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知识分子到底能干什么呢。我甚至嘲笑父亲:“您的污染鱼和动物不到威胁国家政权稳定的时候,您那些对策都不会有人用的。”

  父亲依然故我地在长江上忙碌。后来我发现父亲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是父亲生命的意义。这种精神不可以用"献身"或"热爱"等形容词来描述。这种精神是一种冷静的理性,是一种负责任。是一种不仅仅对自己负责,而且对子孙后代负责,不仅仅对今天的发展负责,而且对人类所生存的地球的未来负责的精神。这是一种科学和人文的精神。为了这样一种科学和人文的精神,父亲和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忍辱负重,在最没有科学和人文精神的年代,做了许多直到今天,才被人们看出其重要意义的事情。


四、父亲追悼会的故事

  父亲影集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父亲追悼会的照片。那不是父亲贴上去的,是母亲贴上去的。母亲在照片下写了一行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取的是庄子里两条鱼的典故。小水塘里的水干涸了,最后的两条鱼往对方身上互相吐著水沫,以求一点湿润。人们感叹这是多伟大的爱情呀!可是对鱼来讲,还不如让它们快活地游在大江大湖里,而互相根本不用惦记著好。生死一别,父亲回归自然。

  象其他许多中国贫穷而执著的中年知识分子一样,父亲突然英年早逝了。那时候,他从那次最后的旅行回来不久。因为长江鱼儿回游的季节就快到了,他回中国的飞机票都卖好了。却终未能成行。父亲去世前几天全身的皮肤躁痒,后来突然胃出血,吐血不止。等救护车开到我们家的时候,父亲已经过去了。除了这本影集和每张照片下写的几行对长江恋恋不忘的句子,他没有遗言。

  医生告诉我们他的死因可能是铅中毒。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在长江鱼儿回游的季节快到来之前带著父亲的骨灰按时回中国去了。父亲就这样回到了长江边。

  父亲在美国对长江是一步三回头地依念,他的追悼会当然是应该在江南故里开。可母亲带著父亲的骨灰回到南京后,父亲系里的系主任非常愧疚地对母亲说:因为他们的书记倒期货,暗自动用了系里的钱。结果钱全砸进去赔了。连教授讲师当年的奖金都发不出,实在拿不出钱来给父亲开追悼会。结果,父亲的研究生黄成来了,当时就捐了三百块钱为父亲开追悼会,接著老谷也捐了,其他父亲的同事和学生都捐了钱。母亲哭了。

  父亲的追悼会是在长江边开的,除了他的同事和学生,还有很多渔民。在追悼会上父亲的生平被连续起来:

  父亲叫袁传宓,出身在江南的一个极富裕地主家庭,毕业于金陵大学。以后在N大学生物系工作了一辈子。他年轻的时候非常洋派,打领带,说英文,绝不是后来连西装都不会穿的“渔民”。他还会瞒著母亲把我和弟弟带到鸡鸣酒家楼上的西餐店去吃一份牛排。后来,文化大革命了,他下了农村,在农村养了几年猪。他跟所有改造好的知识分子一样,非常努力地把自己脑袋里祖宗八代的非无产阶级意识当作残渣剩汁统统抖落出来清洗干净,然后紧密地和工农打成一片。七十年代,一有正常工作的机会,他就全力为长江的环境保护奔走,呼喊,直到死亡。这就是父亲的一生。很简单。父亲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似乎没有内心世界,他们的内心世界都得公开于众的。唯一还属于他们私人的就是一种根植于中国优秀知识分子良心中的科学和人文精神。这是父亲生命的支点。

  父亲的故事讲完了。长江的故事还没有完,也许永远也不会完。最近老谷寄给我一份当地的报纸,上面报导了一个渔民捕到了一只长江珍稀动物白鲟。报道里谈到,从渔民到科学家,大家都为抢救这只白鲟尽力。老谷看完之后,一定要他的儿子把这篇报道拿到我父亲的坟上去烧,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又因为长江里第一只白鲟是我父亲发现并命名的。那家报纸要我谈谈如果我父亲看见人们对珍稀动物如此关爱的事迹后会怎么想。这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九年了。终於,那种父亲一代知识分子所坚持的科学和人文的精神开始成为民众意识了。我父亲会怎么想呢?

  我想,父亲大概会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父亲的科学家职业,让他能够比许多人看得远一点。与其到动物频临危机了,才来赞美人类对动物的关爱,不如不要干扰动物,让它们和我们人类一样,也在地球上有一个位置,过它们和平的生活。地球不是我们人类独霸的,长江里的鱼儿有权力拒绝人类对它们的指挥或关爱。让动物按照它们各自物种的本能自由地生活,我想这可能是父亲会替鱼儿,鸟儿,鸭子,白鲟发表的独立宣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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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4 10:27: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湖北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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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分人生下来就是造孽的,还有一部分人在孽债中痛不欲生,更有一部分人在血泪中享受快乐,因为,它们再不能称之为人了,甚至于连禽兽也不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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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4 16:3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深圳
中国善于把可能变成不可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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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5 07:4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加拿大
时代的悲哀,落后就是如此,世界上没有白给的午餐,想要进步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大家也不必一定要上纲上线,对自己的祖国横眉怒目。

几十年前,中国还是农业国,长江没有这么多污染。
那时的欧洲,阿尔卑斯山在下酸雨,泰晤士河成了死河,完全的臭水沟,一条鱼也没有。迄今为止,人类污染的最大灾难,一个在那时的英国,某天晚上风停了,伦敦的污染物流不出去,一夜毒死了几百人。今天中国的北京上海污染再严重,也没到这个程度吧。

只不过人家后来有钱治理了,观念转变了。而中国,不幸,不能先发展再治理,而必须发展治理同时来。这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大家有那个激情,应当努力为国家社会做些实事,而不是在那里诅咒,或者破口大骂。那样是没有用的,对社会的和谐只会有害。

不久前看见一个帖子,长江白鳍豚灭绝,这是件很悲哀的事情。但是某些人的回帖很令人遗憾,都在破口大骂,有的骂中国,有的骂政府,有的说白鳍豚生在中国真是悲哀,应当生到美国去。

说这话的人大概不知道:密西西比河原来也有类似于白鳍豚的淡水鲸,但是这个密西西比白鳍豚在19世纪就被美国人灭绝了。
想想,白鳍豚和中国文明共存了几千年,只在最近由于工业化和环境保护没跟上而灭绝,白人来到密西西比河才两百年,就灭绝了密西西比的白鳍豚。那些祝愿白鳍豚生到美国去的人可得想想了。

在唐德刚教授的书《晚清七十年》里说,中华民族将在二十一世纪的五十年代完成第二次转型,走出百年噩梦,重新恢复其应有的自信与辉煌。
旧时代的余晖尚存,但新时代的曙光业已升起。前进的路是艰难的。但是我对中华民族有信心。我相信我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明。明代来到中国的欧洲人,称中国为“花国”,“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称长江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河流”,长江两岸有“世界上最清洁,最健康,最漂亮的人民”。我相信,这将会重新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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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5 08: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molen把你的在帖子里的那些数据,找到出处给我看看,好么?英国一夜毒死几百人的,我第一次听说。某天晚上,具体的日子告诉我,下次碰到英国佬时我问下他们后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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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5 10:2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重庆
只不过人家后来有钱治理了,观念转变了。而中国,不幸,不能先发展再治理,而必须发展治理同时来。这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这么好的idea还真想顶,发展的确需要代价,但我们现在政府怎么做的?把这作为污染的借口,看看这些年我们为了治理污染做了些什么??不是出的政策、文件,而是真正做了些什么?取得了什么成绩,远的不说,近的吧,太湖事件,在一个和平年代能够搞出这样威胁几百万人的事件,说老实话,我也觉得无锡的政府真不容易,顺便说一句,无锡的领导还真不错,奶奶的,跑到宾馆里面,接自来水,直接烧水喝,做秀倒做的不错,就是可惜啊,现在信息发达,立马被人揭露这个五星级宾馆无锡湖滨饭店的水处理设备来自德国SBOK(世保康)家庭厨房净水系统。
或者说三峡大坝,呵呵,这么一个影响子孙后代的事情,没搞清楚影响就赶上,不怕死的人还真多
白鳍豚拿美国比,不要总是说别人当年也怎么怎么,就像有人过来说,“喂,小子,你怎么随地大小便啊,是不是来句,随地大小便怎么了,你丫小时候还不是随地大小便”。历史上别人以前犯过的错误,就是你现在继续犯同样错误的借口??

总是说为什么现在的人喜欢骂政府,其实不用奇怪的,人总是有情绪的,发现自己说得话,对其的建议,如石沉大海,民间对其毫无办法,还能怎么做,只能骂骂发泄下了,不过还好吧,哀莫过于心死,骂骂至少表明心还没有死

[ 本帖最后由 silver79 于 2008-1-25 10:3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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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5 11: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安徽马鞍山
原帖由 silver79 于 2008-1-25 10:29 发表
只不过人家后来有钱治理了,观念转变了。而中国,不幸,不能先发展再治理,而必须发展治理同时来。这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这么好的idea还真想顶,发展的确需要代价,但我们现在政府怎么做的?把这作为污染的借口,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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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5 12:28: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北京
有一部分人生下来就是造孽的,还有一部分人在孽债中痛不欲生,更有一部分人在血泪中享受快乐,还有一小撮人生下来就是粉饰太平、为造孽呐喊助威的(例如某些专家),因为,它们再不能称之为人了,甚至于连禽兽也不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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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5 17:3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苏州
还没有看完,心情很复杂,明天来了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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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7 02:5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加拿大
原帖由 ssrrjjzym 于 2008-1-25 08:03 发表
molen把你的在帖子里的那些数据,找到出处给我看看,好么?英国一夜毒死几百人的,我第一次听说。某天晚上,具体的日子告诉我,下次碰到英国佬时我问下他们后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的。


我手头一个文件里拷贝一些给你看看吧。

此为伦敦1952年的黑暗的星期日,又称杀人雾。

  空气污染最典型的事件是50年代伦敦的冬季烟雾污染,4天夺走4000多条人命。过后的两个月中,又陆续有8000多人死亡。
  时至1952年,伦敦仍用煤发电,距市中心不远有许多工厂,居民家庭用煤取暖,蒸汽机车拖着列车穿梭于伦敦和各大城市之间,对卡车和小汽车尾气污染也不加控制。这些污染源产生大量的碳、硫化物以及其它的化学烟雾漂浮在空气中。12月5日一场浓雾笼罩着伦敦,空气中的污染物与雾混合在一起,彼此产生化学反应。4天后污染浓度增强了10倍,毒性加强。


12月7日市中心能见度降低到5米以下,因而被称为“黑暗的星期日”,汽车无法行驶,泰晤士河上的船也无法航行。烟雾进入了莎士比亚剧场,舞台无法看清,因此正在上演的歌剧《茶花女》演到第一幕结束就被迫中止。图中是第4天双层汽车开着雾灯在白天缓慢行驶,
  伦敦的警察举着火把让自己看清别人,也让别人看清自己。
  12月10日大雾散去,4000人死亡,其中大部分是老人,感染支气管炎和有关肺部疾病的患者达数千人。

如果你要英文的,你自己去网上找吧。应该很容易找到。

50年代到60年代英国开发了北海油田,一夜间英国从资源进口国变成了石油出口国,国内的煤炭发电全部关闭了。英国迎来了二战后经济最辉煌的岁月。

不幸的是今天的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的煤炭发电为主的国家,更不幸的是中国的煤炭,虽然数量上世界第一,质量上却不怎么样,污染少的无烟煤国内基本没有了,解放前在东北就已经被开采完,现在的煤矿都是高硫高烟尘的。
欧洲,英国,德国,俄罗斯的煤炭都是高质量的,污染少的无烟煤。

如果我们骂政府为什么用煤炭发电,那是容易的,但是不用煤炭用什么?用石油么?中国没有北海油田。用核电么?铀的进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铀的出口国都没有自主能力,其矿产都在美国公司控制下;而美国认为核电“污染环境”,是限制对中国出口的。中国政府横下心来要搞水力发电,那也是有其悲壮的原因的。所谓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那干脆冲出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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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09: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北京
把50年代的东西都翻出来了,要不要把反右、大跃进、文革的四旧也翻出来?这个比50年代的东西要新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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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09:24: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北京
支持中国搞水力发电,坚决反对电力垄断在某家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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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8 16:39:5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molen说的,我有点印象了,呵呵!
英国是有个雾都的说法!GOOGLE下伦敦1952年大雾,居然出来了一个这个:

深圳污染已超过1952年的伦敦

    深圳最近连续10多天浓雾了,眼前一片雾朦胧,蓝天不见了,清晰的阳光没有了。记得13年前第一次来到深圳,蓝天白云立即将我俘虏。而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2003年深圳浓雾天数高达131天,创造了50年来的最高纪录,特别是2003年12月中竟有29天连续浓雾。而深圳人口不断增加,每天增加新车500辆。管理当局仅仅用“轻度污染”敷衍之似乎难以服众。

    来对比一下世界上著名的空气污染事件。1952年12月伦敦上空浓雾弥漫连续5天,死亡人数比平时增加4000人,年内因此死亡超过万人,这就是“伦敦大雾”事件。数据表明,死亡高峰与浓雾高峰及氧气浓度低潮基本一致。4年后,英国政府颁布“清洁空气法案”,经过23年努力,伦敦才恢复正常。

    深圳连续浓雾的记录为29天,而伦敦当时连续浓雾只有5天(导致4000多市民死亡),当时的伦敦800万人口,现在的深圳1000万人口,现在的深圳与当时的伦敦都处于快速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中,何其相似!

    半求虽然不是气象专家,但是,29与5的差别却是显而易见的。深圳现在的污染程度难道已超过1952年急速工业化的伦敦?

    ■热岛效应明显,深圳进入缺氧常态

    2003年7月,是深圳50年来天气最热的一个月,平均气温高达30.2℃,打破历史同期最高纪录。深圳平均气温自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更是呈明显上升趋势,去年达到了23.7℃,比10年前高出整整1℃还多。

    而热岛效应导致污染微粒的集聚,降低氧气浓度,很多大城市的氧气浓度降至20%以下。这些年,深圳气温一直持续高温,热岛效应直接证明了深圳已经进入了缺氧常态。

    ■深圳人也将缺氧而死吗?!

    根据医学资料人类最适合的氧气浓度为21%的,但是即使在环保工作非常好的东京新宿氧气浓度也下降到了20.3%,而人类生存的最低限度为18%。随着石油、煤炭的大量消费,使得作为副产物的光化学雾(氮酸化物)不断产生,氧气浓度持续降低。

    美国研究人员最新发现,2.5亿年前,正是因为氧气浓度降低导致大批史前动物灭绝。54年前,也正是因为氧气浓度降低导致伦敦一年内因此失去了10000多人命,现在的深圳,天天浓雾笼罩,犹如54年前因为农雾死了超过万人的英国伦敦。

    深圳市区目前的氧气浓度能够达到21%吗?半求通过各种关系咨询环保局,结果说大概19%多一点,低于标准2个百分点。而且随着汽车越来越多、工业越来越发展,还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

    难道,作为深圳人的我们也将缺氧而死吗?!

    ■结束语:我们不想死

    缺什么别缺氧,有什么别有病!氧气浓度保持在低位的深圳,还能够给我们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吗?写到这里,半求竟然有前所未有的渴望呼吸到新鲜的氧气的迫切心态!

    森林是制造氧气的工厂,巴西亚马逊热带森林每年生产地球所需氧气的1/3。作为深圳,我们的氧气制造基地在哪里?不想死的我们如何能够不缺氧?


molen,上次我听了FORD北美一个工程师的讲座,说的是新能源的,美国政府现在大力鼓励汽车厂研究的是氢动力和太阳能混合动力的轿车,这两个能源得到都不太难!我们现在可能更应该鼓励的是新能源的研究,包括蓄电池的能力!水坝被主要发达国家已经抛弃了(这个是我在环球日报上看的)!因为对环境影响太大,而且很难预期。。。

[ 本帖最后由 ssrrjjzym 于 2008-3-1 09: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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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16: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重庆
大型水坝基本上很久之前国外的放弃了,对周边影响太大
老美自己炸掉的水坝就不说了,那个大小有限
最典型案例,埃及的那个大水坝,当年也是为了所谓争口气,显示埃及的伟大,结果在苏联还是中国援助下建立了,结果呢,刚开始时候高兴了一阵,什么民族经济腾飞之类,没过几年后遗症一大堆
三峡和之何其相像,拜托,老大,不要说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先把有什么样的坏处搞清楚,好不好,这个建起来,可是影响子孙后代的啊,中国大修水利搞出的事情还少吗?以前的所谓标竿工程,葛洲坝,搞得鸡飞狗跳,还不够啊
呵呵,难道真的以后再炸掉,也不错啊,建造创立多少gdp和政绩,以后炸掉又可以创造多少gdp和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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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9 00:28: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加拿大
"森林是制造氧气的工厂,巴西亚马逊热带森林每年生产地球所需氧气的1/3。"

这话俺小学就背的滚瓜烂熟,不过是不正确的。森林制造的氧气,或者说完成的二氧化碳-氧气循环只占微不足道的小部分。地球上二氧化碳-氧气的循环绝大部分是由海洋植物与表层微生物完成的。

不要忘记了海洋,那才是真正的地球之肺,而非亚马逊森林。
也正因为如此,巴西大力开发亚马逊,得到了美国的默许的。

另外针对mehere:为什么不能谈50年代?今天中国的发达程度还比不上50年代的英国呢。再者,世界并不是上帝在昨天创造出来的,不知过去,何以图将来。发达国家不是一天建造出来的,中国也不是一夜就变得这么落后的。中国要进步,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完成的。如果你以为念一句民主的咒语,一夜间天堂就来到。那你的知识水平比解放初的不识字的农民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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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9 03: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加拿大
其实仅仅是雾倒是好事。

蒹葭苍苍,白雾茫茫。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呵呵。而且雾不但调节湿度,还产生大量负离子,对健康大有好处。

伦敦杀人雾是污染的烟尘混在了雾中。
深圳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按道理说污染只产生烟尘,是不会产生雾的。

我小时候,我的城市是经常有雾的。也是一个雾都。那时我上学经常是穿云踏雾而去,前后五米不辨人影,太阳在雾中也只是一个红色大球,温柔可爱。
可惜,现在由于污染及环境变化,已经几乎看不见雾了。残念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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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 09:3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这个是昨天看到的,现在贴上来,需要说明的是有些内容我稍微变更了下。

(ZT)三峡等于三门峡?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吉密欧(Jamil Anderlini)北京报道
2008年2月28日 星期四
  
  
对于反对者而言,中国长江上的三峡大坝(Three Gorges)是一个重蹈覆辙的悲剧,因为历史上已有前车之鉴。位于中国中部、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三门峡大坝如今被视为一个灾难性错误,共产党高官批评它给该地区造成了许多环境和社会问题。

当年设计三门峡大坝的中苏工程师团队肩负的使命是防洪、发电并改善黄河的交通运输,与建设三峡大坝这座全球最大水电站项目的初衷相同。

与三峡一样,三门峡工程得到了包括毛泽东在内的中共高层的支持,同样没有充分考虑对中国第二大河如此大规模的破坏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前陕西省委书记安启元表示:“这个大坝确实是一个愚蠢的错误。”陕西省是三门峡工程及其后果最为直接的受害者。“我们应从科学的角度考虑所有这些工程,如果不科学,我们就不应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我认为,这个工程非常愚蠢。”

多年来,安启元一直大力游说,希望拆除这个大坝。他对三门峡工程的批评在最高权力走廊中得到附和,甚至包括那些三峡工程的坚定支持者。

唯一认为三门峡大坝有好处的人,是生活在大坝附近农村地区的基层共产党官员。他们忠实地遵守着已经过时的党的方针,认为大坝的好处多于负面影响——这与目前三峡大坝的口号一致。

安启元表示:“三门峡大坝给生活在黄河附近的人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那些灾难远远超过大坝在某一时期可能带来的好处。”

三门峡以及其它考虑欠妥的水电和调水工程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该地区水资源短缺现象不断恶化,引发了土地争议。

三门峡大坝一完工,混浊黄河中的沉积物就开始堆积,导致政府不得不在几年后重修大坝。几个世纪以来,由于破坏性洪水频发,黄河被称为“中国的悲哀”。

尽管工程在上世纪60年代彻底重建,但泥沙淤积仍在继续并向上游蔓延。修筑大坝本来是为了防范洪水,但大坝自身却最终导致洪水暴发。毛泽东当时曾生气地宣布,如果大坝没作用,就应炸掉它。当时,超过40万人被迫搬迁,为大坝和水库让路,其中许多人生活在附近城镇类似贫民窟的环境中。

随着泥沙不断淤积,且工业用水过度导致黄河流量减少,大量耕地重新浮出水面,促使许多农民回到耕地上,勉强维持生计。上世纪80年代中期,政府正式将大量搬迁农户重新迁回原籍,但多数人分到的土地大大少于20多年前他们留下的土地。

“政府让我们离开土地时,我只有十几岁,等我们回来时已是1986年,”生活在水库地区的60岁的农妇刘翠英(音译)说道。“我们只是要求得到以前属于我们家的土地。如果我们得不到应有的土地,我们怎么生活?”

在三峡地区,至少130万移民的重新安置问题引发了土地争议。一些官员担心,就像三门峡的例子那样,由于移民难以适应新的环境,问题将恶化。

三峡工程的批评者警告称,三门峡工程许多最糟糕的环境影响可能也会在这一新工程上重演,包括泥沙淤积、长期污染以及洪水愈加泛滥。

如今,三门峡大坝仅偶尔发电,发电量也很小,而在建设之初,官员们却声称,该大坝将提供全国电力需求的三分之一。

三峡大坝也有类似的豪言壮语,高官们称,三峡大坝将提供全国电力供应的十分之一。然而随着电力需求飙升且大坝的诸多缺陷开始显现,这些豪言壮语已悄然沉寂。

武汉大学教授、中国著名的水资源管理专家伍新木表示:“全球已进入一个后大坝时期,三门峡大坝明显是一个错误。”

“我们应从三门峡工程中吸取教训,考虑建设大坝的长期影响,而非短期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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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 09: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巴东县城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
2008年2月28日 星期四
  
  
我们乘坐的长江一号快艇,像是一条怪头怪脑的箭鱼。当它启动时,会有一股浓烟突然升腾出来。那艘快艇上布满了俄文字母,似乎是购买自俄罗斯的二手货,窗口的玻璃早已被磨成了半透明状态,向外看,像是必须要穿越的一片腾腾雾气。

快艇是从太平溪镇的码头开出的。我六点钟就从床上爬起来,在宜昌车站等待客车将我运到码头。“明早七点半发船”,售票员昨天斩钉截铁的说。但一直到八点半钟,我们才上了客车。9点钟抵达码头时,又被通知船运公司对旅客人数估计不足,快艇的数量不够,只能先运载远途客人,我们这些前往巴东或巫山的短途客人要继续等待。

人群中一阵骚乱,人们拥到调度员面前,他是个身高体壮、留着寸头的小伙子,把自己裹在黑夹克里。“这是春运期间嘛”,他的语气无奈却强硬。当他发现辩解无用时,就退身到铁栏杆背后,一个人站在江边吸烟。

旅客们最初的烦躁开始平息下来,原先集中在一团的人群各自分散开。那位上了上了年纪的妇女正在和自己的儿子抱怨,她嘟囔着说话,让人听不清,年轻的情侣则在一旁闲聊天,还有更多的人在那里发呆,不断打哈欠,所有人脸上都流露着睡眠不足的疲倦。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困的,因为有的旅客早晨六点就开始等车。

其中一位老人家我印象深刻。他年约五十多岁,脸部平且瘦,上面却挂着一望可知的倔强。他一直没能从气呼呼的状态摆脱出来,一开始他呼喊的声音最大,当调度员躲开时,他的抱怨声一直没停过。当那个脸色红润的调度员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并要求我们排好队,以便于他像老师数学生一样清点人数时,那个老人突然挤到他面前,开始不住地问“为什么没船,为什么没船”。当还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时,他突然把头低下来,有点笨拙地撞向调度员,第一次没有撞上,他又撞了第二次。这一瞬间,他年龄突然消失了,像是个不知怎样表达自己情绪的街头儿童。

不管怎样,最终我们上了船。我一直在那脏兮兮的红罩子的座椅上半睡半昏,耳边是沈殿霞与董骠的吵吵嚷嚷,他们算得上香港黄金年代的象征了,如今都已逝去。80年代的港产片,仍为2008年的满脸倦意乘客们打发时光。
西陵峡在我这半梦半醒间就被掠过了。我对于风景保持了三十年的迟钝,如今似乎也未醒来。我猜是因为我的内心太游移不定了,难以在用千年衡量的山水上,看到了那缓慢的、不动声色的变化。

从宜昌逆长江而上,两个小时的快艇行程,来到巴东县。在三峡风景线上,这个县城不像秭归、巫山、奉节、丰都那样富有盛名,它没有产生屈原、王昭君这样的人物,也没留下“朝辞白帝彩云间”或是“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样的诗句,也没有像小城涪陵那样用榨菜征服了全中国的胃。

将近1500年历史没给巴东留下太多的遗迹,不过本地人都会向你提起寇准曾在此担任过县令,这位北宋年间的宰相是中国历史上最受喜爱的人物之一,就像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明代的刘伯温,或是乾隆年间的纪晓岚一样,他们不仅具有超人的才华和品质、充满爱国情怀,而且都机智诙谐。

在数不尽的民间传说中,他们通过各种语言上的游戏、心思上的机巧嘲弄奸佞的对手。比起民间故事中的丰富性,书面上的记载往往简单乏味。关于寇准,一本关于三峡地区的历史地理读物上干巴巴的写道“他注意发展农业生产,减轻赋税徭役,兴办教育,很有政绩”。

当我们抵达巴东码头时,踏上的是一座新县城。从船码头要把头仰起六十度,才能看到客运大楼。我们沿着石阶而上。石阶的一部分已被淹没在水下,透过清澈的水面,我看到水泥台阶仍在不断向下延伸,通往那个被淹没的城镇。我总是抑制不住的想知道,如果顺势而下,将发会发现什么?

我们住在楚天路上的国玖大酒店,它是簇新的12层高建筑,三颗星的标志显著地印在玻璃门前。它的老板是一个将整个上身裹进灰白色裘皮的中年女人,身材矮小丰满。她给我们指明电梯的位置,脸上洋溢着一种可爱的自足。

沿着楚天路而上,爬上数不清的台阶,就来到了巫峡广场——县城的中心。大年初二,街道上冷冷清清,广场是惟一喧闹之地。这座40万人口的县城,最重要的机构都在这里了。县政府大楼在最高处,要再从广场登上几十阶台阶,才能到达大楼门口。这幢七层高的楼房算得上精心设计,暗黄色的墙面与大面积的蓝框棂、茶色玻璃窗,比起司空见惯的白瓷砖、深蓝色镀膜玻璃要讲究得多,官员们正好隔窗眺望缓缓流淌的长江。

县医院在政府大楼的斜对面,广播电视台则在另一册。本地著名的紧临政府、高度稍逊一筹的丹阳时代广场——本城最豪华的购物中心。稍后,我就发现丹阳的名字无处不在,超市、宾馆、酒厂、娱乐中心……“他是我们这儿的传奇人物,算得上是首富”,一位本地人对我说。所有的这些“丹阳”都属于一家叫丹阳实业的公司,它的领导者叫王丹阳。他是个30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受到什么教育。按照这位当地司机的话来说,他是从一个小店铺开始起家的,小店铺逐渐扩大,变成了超市,又变成了酒店,娱乐场所……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物,他们在中国社会眼花缭乱的变迁中,抓住了一次又一次机会,这其中既有个人的精明与勤奋,也有那些不能放在桌面上的隐秘世界。从巴尔扎克笔下的巴黎商人,到19世纪末匹兹堡的安德鲁•卡耐基,20世纪末的俄罗斯强盗资本家,还是过去三十年的中国大大小小城市中的大大小小的富人们,都有着类似之处吧。

巴东的老县城与新县城相距13公里。像中国所有城市一样,历史很难留下具体的面貌,人们总是乐于拆毁和重建……即使它归属于恩施土家族自治州,但显然也不太可能留下了什么民族特色。一个世纪前,这里流行着“官占坪、民(汉人)占坡,毕兹卡(土家人)被赶进山窝窝”的说法,中国社会的融合的过程,也常常是一个少数族裔被驱赶和同化的历史,我们常常夸耀中国没有向外扩张的殖民史,但仔细想来,那么辽阔的土地、彼此不同的人群,竟被有效地统一于一个国家中,这其中也必定蕴涵了不少强迫、引诱、欺骗与残酷吧。

当地人们所说的老县城,其实并不老,它只不过比新县城老上几岁。街道与建筑都差不多,一样的丑陋,一样的不洁,一样匮乏,一样的吵闹,只是更旧些更脏些。严格来说,它仍应是一座新县城。更老的那一座如今已葬身江底,商业街道、住宅区已被淹掉。仅存的是烈士陵园的纪念碑,寂寞的面对着江水。烈士陵园里有贺龙的题词,他因为用两把菜刀开始了革命生涯,而成为中国革命史中的传奇人物,他曾在这一带练习他的游击战术。

而我现在踩着路面是巴东政府第一次建设的新城,它只是向上移了一些。但很快,决策者发现,这块地基不牢,滑坡问题严重,于是在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次迁城,人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决策方式——果断却草率地做出决定,对于成本忽略不记。那座修了不久的七层政府大楼,被遗弃了。大白菜堆在台阶下,台阶上则是果皮和污水,一个老年乞丐把破棉被摊在大楼平台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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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18:5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上海徐汇区
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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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5 20:3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黑龙江哈尔滨
刚看,文章很好,但是没看完,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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